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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九十八章不慕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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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仲淹没有别的读书人身上不由散的一股酸腐气质,相反他身上所穿所用的几乎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寒酸的,寒冬腊月还过是麻布棉衣一件,没有玉带没有锦袍,反而是这么一个人众人看在眼里却不得不服,这是个心怀四海九州的人。

    范仲淹脱口而出道:“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

    静。。

    紫禁二楼是如此地安静,与其说众人是被震憾到了不如说他们是沉浸在自己的过去中,回忆着从前的自己。

    从贾朝昌到最不起眼的御史六部小官,他们的胸膛在激荡,有一腔热血在涌动,虽廉颇老矣,虽然这官场的尔虞我诈磨平了他们的棱角,可是先圣的教诲早已深入到他们的骨子里,文的烙印在他们的灵魂之中永不磨灭,为天下黎民的那股子激情好像又让范仲淹给他们找回来了。

    但凡是个读书人不论最终走的是哪一条路,但是他们来时的路一定是心怀天下为国为民,只是这政坛的黑暗体制的腐朽让他们忘了初心,逼得他们把最初的理想忘在了身后。

    有的人会觉得范仲淹这种人很装,因为在范仲淹身上他们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遗憾事的只是范仲淹坚持了下来,而他们却迷失了。。

    犹记得头悬梁锥刺股,三尺白雪六月酷暑十年寒窗毕生所愿,孜孜以求的是那黄金膏粱还是天下苍生?好像贪墨无数也不是那么地痛快,好像他。。

    才是自己想成为的人!

    吾谁与归!

    可惜了这是你死我活的政治,只有金字塔峰的人才能活下来,下面只有累累的白骨。

    如此的呐喊如此发聩人心的声音只是让在座的官员们有那么一丝感动,然后又变成了一个个势利而贪婪的行尸走肉。

    梁川曾经只当这是一篇名著,一篇需要背诵和默写的名著,这是如此地讨厌,自己还抄袭山寨在西北的时候当着原作者的面先给念了出来,自己念的只是一篇作文,从范文正公口**来的,竟有如此的力量,洗涤震撼感动着梁川那小富即安的灵魂。

    他与范文正公一道走过西北一遭,认识了这个人,才能真正体会,原来真的人是为别人而活着,而不是为自己的前程!

    “好!”梁川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把最热烈的掌声献给了范仲淹,在座的小老头子都被这一声天降梵音给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坐在他前面的夏竦,吓得一哆嗦,还以为这冬月里打雷了!

    所有官员齐刷刷把眼神投了过来,要是晏殊叫好也就算了,他梁川算什么东西,就是一个配军,在这等场合压根没有他发话的机会,现在竟然第一个冒出来,当其他是什么?

    夏竦也是一脸意外,他没想到梁川跟范仲淹关系这么铁,在众人眼前竟然这么表明立场,刘太后不是与范仲淹势不两立,还把范希文发配到了西北,难道这一切都是做给切人看的。。

    夏竦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许多想不通的关节在这一刻有了顿悟,刘太后纵横三朝,赵光义拿她没办法,赵恒一定要娶这个二婚女人,赵祯在她帘前只是一个摆设,这女人果然是有一点手段,否则不能在这乱世朝堂之中纵横这么多年,连寇准丁谓吕夷简这些政坛高手都不是她的对手!哪一个不是呼风唤雨最后黯然收场。

    有道是宁得罪十个君子不得罪一个小人,宁得罪十个小人不得罪一个女人,像刘娥这样的女人,得罪了那就离死不远了。

    范仲淹看着梁川正欲张口,梁川先说道:“范大人忧国忧民的高尚节操实则是我辈楷模,这文章大人若是能做完整了必定能流传千古!”

    范仲淹正要说的是:这文章并不是他所做,而是在场的梁川的作品。没想到梁川竟然否认了,并且把这一作品归到了他的名下,成全了他自己,这是图什么?要知道文人惜名甚到惜命,能作出一篇流芳百世的作品那是虽百死其尤未悔,他竟然如此不当一回事,这是图的什么?

    他正要说话,却是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如何自处。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梁川,这种出名的机会放在任何一个年轻人身上都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好比那个柳三变,在这种机会之下就想大出风头以搏出位。。

    梁川呀梁川。。

    贾朝昌看看梁川再看看夏竦,最后又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范仲淹。

    所谓师出必有名,这种场合与谁同一个鼻孔出气就代表着两人是穿同一条裤子的,梁川是夏竦带来的人,素来听说夏竦与范韩两人不合,今日看来这话是虚言,至少夏范两人关系应该不至于那么差!

    这些当官的老手也是敏锐地觉查到了这一点,一道道狐疑的眼神投向梁川。

    除了韩琦,为什么梁川对范仲淹对此高看?当初夏竦逮到梁川,把他关了一个月用尽各种手段把他整得死去活来,要不是范仲淹救下他,只怕现在已经埋到黄砂里去了!梁川这小子也算是有情有义,这场合都敢给范仲淹叫好。

    当官的表情徐扬尽收眼底,狗腿子的天性告诉他,要不利用这次落井下石的机会把梁川踩到底,只怕将来再难有这样的良机!

    徐扬跳梁出阵,当作前锋指着梁川道:“你是个什么身份,这里是士大夫孔孟学子的地方,你一个配军还有评头论足的份?”

    梁川正眼都不瞧徐扬一眼,他骂由他骂,梁川心头一丝火气也没有,徐扬现在在他眼中也就跟一只蚂蚁差不多,他不清楚历史上那个但有杨柳处,皆歌柳永词的大才子与这个小人是什么关系,现在弄死他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似的,眼界和地位不同了,自然不会一般见识!

    “范大人高风亮节,我这等身份自然是没有资格品评,不过我虽然一介白丁,可是也知道什么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意思,比起某人只会粉饰太平歌颂奢侈的靡靡之音强上万倍!好与不好,这自然交由历史交由后人来评判!”

    今天的宴会梁川没有歌唱没有作词,自然没有办法抢徐扬的风头,不过他的一句话就将徐扬贬的一无是处。什么是大局观?什么是心怀百姓,跟他的作品比起来,确实是判若云泥!

    说完梁川自顾自就坐了下来,留着徐扬想要借题发挥一番,却是发作不得。

    好一个交由历史来评判,这样的评价是有点高了,像是在说在座的这些人都没有资格与范仲淹一较高下一般。

    贾朝昌看了看徐扬,这种急欲出头的小年轻他见得多了,这个柳三变初来乍到竟然是不惧夏竦,看来可以利用一下。

    晏殊也不喜欢柳三变的性格,这小子的目的性太强了,今天的宴会柳三变得了头筹,范仲淹却是大放异彩,可惜夏竦与贾朝昌两人势同水火,再搞下去只怕当场就会兵戎相见,宴无好宴,不如早点散了罢!

    “诸位稍安,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今天的聚会范大人一首名篇只怕是后无来者了,我等还要回去好好瞻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紫禁城虽然快活,只怕再聚下去我等要有愧于心,拂如范大人之高节!”

    范仲淹想说这首文章并不是他的作品,可是晏殊这么一说,他再推给梁川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也只能看了一眼梁川,苦笑一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贾朝昌起身朝晏殊拱了拱手道:“多谢晏大夫盛情,只是有些乡野匹夫不领情坏了好意,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说完贾朝昌甩手就走,经过徐扬身边,眼中富有深意地朝他看了一眼,徐扬看在眼中,那是大喜过望!

    自已的付出有戏!

    贾朝昌走后夏竦也起身,对着晏殊道:“晏大人今日你瞧见了,贾相公容不下我西军诸人,三番两次出言相讥,非我不识时务,实在是贾相公欺人太甚!告辞!”

    官员们陆续向晏殊迟行,徐扬走在最后,朝晏殊行了一个礼,连忙追了出去。

    贾朝昌的轿子走得很慢,徐扬临近马行街追上了贾朝昌的轿子,隔着轿子的帷帘朝贾朝昌行了一个礼道:“贾大人,小可柳永。”

    贾朝昌没下轿没起身,隔着帷帘冷冷道:“我看你有几分才学,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朝廷中并无赦免丁党的公文,梁川这厮公然替丁谓翻案,你写一道折子,明日交到谏院,这冷饭看来得拿出来炒一炒了!”

    徐扬大喜,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真是嗑睡送枕头,本来还想着怎么对付梁川,不想一箭双雕,误打误撞投到了贾朝昌的门下,还有这天赐的良机可以向梁川下手!

    有贾朝昌撑腰,他梁川就是有夏竦又如何?当初的丁谓一人之下,不也照样乖乖贬到崖州去?

    “学生一定尽心办好此事!”

    刚刚还自称是小可,现在一看贾朝昌有重用他徐扬的意思,立马就改口了!徐扬望着贾朝昌远去的身影不住地冷笑:“梁川啊梁川,这就叫风水轮流转,以前你有宋光斗青睐,现在我得了贾朝昌赏识,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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