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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全集网 -> 玄幻魔法 -> 长冬

正文 长冬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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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紧帮我从柜子里拿瓶酱油出来,我这腾不开手,快点”

    程勉一愣,特尴尬地看了何筱一眼,闪身进了厨房,一片炒菜声中只听见他抱怨了一句:“不是跟您说了,别老叫我小名。”

    “叫了二十七年,改不了口了。”

    程勉有些无奈,决定先把这问题放一边:“妈,何筱来了。”

    “什么”厨房各种声音混杂,赵老师一时没听清。

    程勉索性拿一锅盖把排骨焖上,扳过赵素韫的肩膀,把她推出了厨房。赵素韫正要训斥她,看见客厅里站着的人,愣住了。

    何筱也正一人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听见厨房的动静,转过身来,正好看见从厨房出来的赵素韫。四目相对,她很快调整状态,扯动嘴角,露出温柔大方的笑容:“赵老师。”

    赵老师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儿,在她心目中,何筱一直都十七八岁时的样子,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如今竟出落得这样亭亭玉立。她有些不太相信地回头低声问儿子:“这是,笑笑啊”

    程勉失笑地看着母亲。

    赵素韫也笑,她走过去,拉住何筱的手,打量了片刻,说:“可不是不敢认了,都长成这么大的姑娘了。阿姨心里记得的,还是你上高中时的样子呢。”

    何筱反握住她的手,低下了头。

    “来来来,快进来坐。”赵老师拉着何筱进了客厅,“外面下雪了吧,瞧你这手凉的,冷不冷”

    何筱看了程勉一眼,只见他双手插兜站在一旁,淡笑着向她扬了扬下巴。何筱立马转过头,在沙发上坐下,笑着回答赵老师:“还好,不算太冷。”

    赵素韫看着她,是越看越喜欢。还想再聊几句,突然闻到一股糊味儿,赵老师一抚额头:“坏了我的排骨”

    为了迎接何筱,赵老师做了一大桌子菜,程勉帮着端菜,忍不住提醒她适可而止啊,也不怕她儿子吃醋。赵老师才懒得理他,吃过饭就打发他洗碗收拾厨房,自己带着何筱上了二楼,在她和程建明卧室外面的那个小客厅坐了下来。

    “程勉这小子,见不着人了我是想,一回来了净惹人烦。让他在楼下待着,咱们在这儿说会儿话,清净。”说着倒给何筱一杯茶。

    何筱接过茶杯,没有说话。

    赵素韫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乖巧地低头喝茶,慢慢地说道:“从老何转业那年,我就没再见过你了。别的军转干部多多少少还能知道一点消息,就你爸,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要是部队安置还好吧,偏你爸是自主择业,都没地找。”

    “我爸那人就是那样,习惯过自己的生活了。”

    “那叫踏实,你爸就是那么老实一个人。”

    何筱笑了笑:“我妈也常这么说他,说他老实人做生意,赚不了大钱。”

    赵老师忍俊不禁,又拉着她说了不少以前在部队大院的事儿。身处在这个环境,听着那些往事,何筱几乎有种错觉,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军歌嘹亮的小时候。

    “笑笑,你跟程勉是怎么回事那天我在电话里听程勉爷爷说了半天,老人家说不清楚,问程勉吧,多说几句他就烦。所以,阿姨只能问你。”

    何筱回神,一时间有些尴尬。

    “您是说女朋友那事吧”何筱有点儿不好意思,“那是程勉开的玩笑,老人家当真了。”

    赵素韫笑了:“我也觉得不能那么快。”

    何筱嗯了一声,低下了头。

    “不过,以我对程勉的了解,他是从来不开这种玩笑的。”赵老师握住何筱的手,眉眼温暖,“他这么说,就是喜欢你。”

    “赵老师”何筱惊得想缩回手来。

    “你放心,他什么都没跟我说。”赵素韫安抚她,“是我自己看出来的。”她说,“那年你爸转业转得太突然,一说走,两天就联系好了车,还把东西装了箱。走的那天还下了雪,我心想等雪化了走也不晚,结果你们当天就走了。我记得,是你爸押车,你跟你妈坐火车”

    何筱点点头:“就是因为下雪,我妈一路都在担心我爸。”

    “所以我说你们走太急了。”赵老师轻轻感叹,“你们走了没多久,程勉就回来了。半年没回家了,可放下行李第一件事就是敲你家门,知道你们走了,发了狂一样跑去了火车站,我跟他爸都拦不住。”

    何筱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说:“我没,我没看到他。”

    “我当然知道。”赵素韫苦笑,“程勉这个傻小子啊,他跑得精疲力尽也没追上你,自个儿在雪地里躺了半天才回来的,之后就发了好几天的烧。”

    还险些感染中耳炎。

    后面这半句,赵老师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出口。

    何筱的脸色变得刷白,她脑袋懵懵的看着赵素韫,周身有些发冷。她不知道,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这章,知道为啥程勉讨厌雪了吧

    再看看这章,知道为啥用这个封面了吧

    再再看看这章,明白为啥用这个名字了吗

    哈哈,没猜出来也没关系,咱们接着往后看~

    某猫在背景上尽量写实,但有些东西还不是写太过详细,不然,不一小心就泄密了哈哈泥垢

    我听人说过,之所以大家都觉得二炮部队神秘,是因为都不了解。好吧,就继续保持这种神秘感吧泥奏凯

    、12、

    吃过午饭不多时,雪就慢慢下大了。

    程勉晚饭前要回部队销假,再加上怕天黑了何筱路上不好走,赵素韫早早地让程勉送她回了家。

    地上已经铺了一层积雪,踩上去吱呀吱呀地响,何筱跟在了程勉后面,走得很慢。忽然就想起上一次她提起从大院回家不久后得了关节炎,他没头没脑接上的“有缘”两个字。

    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在她疼得走不了路的时候,他也并不太好过。

    何筱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难受,慌忙用手擦了擦,一抬头,看见程勉正站在前方,静静地等着她。于是她快走了几步,跟上了他。

    两人一路无言,走到了公交站。程勉陪着她等了会儿公交,忽然扭过头,对她说:“笑笑,下星期我们就去东北拉练了,年前可能回不来。”

    东北,那得有多冷何筱于是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那你要多带些衣服。东北,太冷。”

    程勉一怔,笑了,很是灿烂:“没事,当兵的怕什么冷。”他看着她,犹豫了下,伸手拍掉了落在她肩头的雪花,“我就是想提前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免得困在东北山头,没有信号联系不成。”

    何筱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动动嘴唇,似是要说些什么。只是她等的公交已经快要到站了,她看了程勉一眼,说了新年快乐四个字,迅速地上了车。余光瞥见程勉跟着她向前走了走,但终究是没有上车,脚步一顿,退回原地,隔着玻璃窗向她挥了挥手。

    笑容明亮,眼神清锐。

    何筱直视着那双眼睛,直到公交驶出了站,才慢慢地转过身来。

    车厢里人并不多,雪也越下越大了。因为车座下有暖气,何筱并不觉得冷,只是觉得这回去的路途比来时仿佛长了些,慢了些,她整个人都有些累了。而脑子却是不受控制的,反反复复,回想着从前。

    还记得,她与程勉的相识并不怎么美好。

    那时,部队要千里迢迢换防到另外一个城市,她起了个大早,又是滴水未进,到了新大院之后,早已经撑不住了。军卡驾驶室的大门一打开,她迷迷糊糊地抓住一个人的胳膊,吐得昏天暗地。

    后来她被送进了卫生队,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醒来时陪伴她的除了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就是一个陌生的男孩。他正趴在床边睡着,被她的动作惊醒,盯着她愣了一会儿,忽而露出灿烂的笑容:“你醒了”

    那时她看着他,又打量了下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些害怕:“这是在哪儿我爸我妈呢”

    “叔叔阿姨在忙着收拾新家,这是卫生队,你晕车了,还记得吗”程勉起身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她懵懂的模样,笑了笑,“真忘了那吐我那一身不是白吐了”

    她被他说得脸红了,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程勉就坐在一旁削苹果,等她喝完水,苹果也削好了,直接递到了她的手里。

    她握着大苹果,咬了一口,细细咀嚼着。然后看着程勉,说了句:“不甜。”

    程勉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抓抓后脑勺:“那什么,这是我从卫生队炊事班给你拿的,可能不好吃。等你好了,我请你上我家去,我家的苹果甜。”

    看着他紧张的神色,不知怎么,她就笑了出来。两眼弯弯的,煞是好看。程勉看她开心,也跟着笑了。

    后来她一边吃着苹果一边跟他聊天:“我不喜欢这个大院,你喜欢吗”

    “我也不喜欢,搬来这之前,我跟我妈一起住在首都,比这可漂亮多了,而且,我在那儿还有一堆小伙伴呢。”

    程勉滔滔不绝地给她讲着远在首都的军区大院,她时不时被他那搞怪的表情和语气逗得大笑,两人就这样玩了一下午,直到老何来卫生队带她回家。临分别时,竟有些依依不舍。

    程勉揉揉她的脑袋:“我有个办法,能让你喜欢上咱们这个大院。”

    “什么办法”她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找个好朋友”程勉大声说,白净的脸上竟有些激动,“有了朋友,你就不愁没人陪着你玩了,也就不会不开心了。”

    她看着他,脸颊忽然就红透了。

    真是年少轻狂啊。

    想起那时候的自己,何筱笑了笑。淡淡怅然,微微酸涩。

    周日下的这场雪搓绵扯絮地持续了整整两天,何筱周一上班的时候,地铁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平时基本空着的二号线,也开始人满为患。

    毫无疑问上班迟到了,中心张主任正背着手站在大楼门里等她,见她过来,话里有话地说了几句年轻人就是吃不得苦,就安排她跟大楼物业一起去扫雪了。

    何筱心知张主任对自己有意见,因为她和褚恬这两个新人都太没眼力界儿,不懂得讨领导欢心。不过对于这种给自己穿小鞋的行为,何筱虽嗤之以鼻,却也无可奈何。本来基管中心用这栋大楼,就有协助物业搞好环境卫生的义务,张主任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一脚就能把她踩死。

    于是何筱废话不多说,换了衣服,套上羽绒服就开工。这一扫就扫了一上午,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何筱才有空找褚恬算账。只是没想到,褚恬一张口,就把她的话堵回去了:“我现在不想提部队,尤其是跟徐沂有关的一切人和事”

    徐沂。

    这个人何筱微微有些印象,毕竟常听褚恬在耳边叨念。她咽下一口糖醋小排,饶有趣味地问:“徐指导员怎么招惹你了”

    “不想说。”褚恬狠狠地捣着餐盘里的米饭。

    何筱忍不住笑:“这么生气那我可越来越好奇了,说说,怎么回事”

    褚恬看了何筱一眼,表情悲愤又难过。

    事情是这样的。

    自从上次军地联谊活动结束之后,褚恬就会时不时地“马蚤扰”徐沂一下。不过徐指导员很有原则,一般无聊的短信都不予理会,除非必要的时候会回复。何筱相亲的消息就是她透漏给他的,后来又帮程勉出谋划策。

    程勉为了表示感谢,满足了她的愿望,特意邀请她来营区玩一天。褚恬为此激动了好久,周日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就往部队去了。只是到了营区大门口,发现来接她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并不是徐沂。

    褚恬一怔,就问小战士:“你们徐指导员呢”

    小战士就把她带到了徐沂的宿舍,褚恬推开门一看,徐沂赫然端坐在桌子后面,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在看。

    褚恬轻咳了两声,扬声问道:“指导员看什么书呢,这么认真”

    在宿舍看见褚恬,徐沂有些意外。转念却又明白过来了,心里暗骂了程勉几句,面上却是悠悠然的:“随便看的。”

    见他随手合上书,褚恬撇撇嘴:“指导员不要看不起人民群众嘛,我也是读过书的,应该能看得懂。”

    说着,伸手拿了过来。定睛一看,封面上有三个大字:装甲战。

    褚恬瞬间就傻眼了。

    徐沂给她倒了杯水,打量了下她的表情,淡淡道:“下星期政治教育讲空地协同,先做做功课。”

    褚恬听了,厚着脸皮迎难而上:“既然是下星期,那还有时间嘛。今天周日,指导员不休息休息”

    徐沂摇了摇头,笑了笑,说:“托你的福,我们程连长出门解决个人问题去了,所以我就得留在这儿看家。”

    褚恬颇为气恼:“那你就陪我在营区逛逛,也不行”

    徐沂犹豫了下,估计着再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就答应了。只是两人才出了侦察连的大门,值班的战士就把他叫了回去,说是参谋长找。徐沂当即就叫来一个战士陪褚恬逛营区,自己迫不及待地走人了。

    “你是没看见,徐沂跑得那叫一个快,好像我能吃了他一样”

    现在想想,褚恬还是气得够呛。

    何筱听了,倒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被褚恬瞪了一眼,才微微收敛:“咳咳,你可能想多了,他只是不想让领导久等。”

    “才怪他就是不喜欢我,讨厌我,想躲着我”褚恬气急败坏,“笑笑你怎么向着他说话,你到底哪拨的啊”

    何筱正想说这不跟你学的么,兜里的电话响了,她比了个暂停的姿势,接通电话。

    电话是老何打过来的,说是远在老家的奶奶上个月生了场病,恢复之后脑子有些不大灵光,记不得许多事了,别人跟她说话反应也很迟钝,却偏偏记何筱记得清,昨天早上醒来,一直说想她。

    何筱有些意外,因为她自小并不讨爷爷奶奶的喜。一是老何从小没跟在她身边,二则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子。没随军之前,母亲田瑛没少因为这个受气。老何也是知道的,所以跟何筱说话就有些商量的语气:“我跟你大伯说了说,看看你是不是能请几天假,回家看看你奶奶不为别的,就宽宽老人家的心。”

    何筱直觉着母亲田瑛并不想她回去,而且临近年底,中心工作忙,也不好请假。可她不想见老何犯难,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老何声音明显轻快了不少:“好好,那我赶紧给你订票,赶上春运了,往北的票特不好买。”

    挂了电话,旁听的褚恬适时地凑了上来:“要回老家啊”

    何筱点了点头:“就这几天。”

    褚恬突然笑了,很是狡黠:“哎,我记得程连长他们是去东北拉练来着现在你也要北上,真是缘分啊”

    何筱一愣,反应过来迅速回嘴:“你不是不想提跟徐沂有关的人和事吗”

    褚恬瘪瘪嘴,低头吃饭去了。

    而何筱却觉得双颊微微有些热,这也算是缘分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更新频率哈,目前本文有榜单,随榜隔日更。

    不申请榜单的时候,就看存稿情况,会在作者有话说里说明。

    大家留言不积极呀,没话对俺说咩~~~

    、13、

    下午一上班,何筱就开始琢磨请假的事儿。

    主任老张自然是不肯给她批假,不敢随便扣工资,就拿出年终考核来压她。何筱无奈,只好找刘科长帮忙。刘科长是老张侄子,即便是再讨厌何筱,也得卖他个面子,于是何筱顺利地拿到了一周的假。

    出了老张办公室大门,何筱给褚恬打了个电话后,迅速地回了家。进家门时,老何刚撂下电话,看着她,笑了笑:“请好假了,我这边已经帮你联系好票了,明儿一早就走。”

    何筱有些讶然:“这么快现在不是赶上春运了,还有票”

    “我自有门路。”老何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心,“你妈正帮你收拾行李,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何筱进了卧室,果然看见田女士闷头坐在床前替她整理箱子。看着她,何筱微微一笑。她就知道,母亲不愿意她在这样一个大雪天坐长途火车回老家。折腾,又受罪。自从随军之后,母亲是能不回家就不回,因为她对那个家实在是没有多少感情。

    何筱也是如此。只是她向来心软,不想让自己成为奶奶的遗憾。

    第二天一大早,老何亲自开车送她去了火车站。

    果然是春运时节,偌大一个候车厅,里外都挤满了人。找不到停车位,何筱让老何先回去了,反正带的东西也不多,她一个人提着,侧身从人群中挤过,去自动售票机前取票。

    这里的人也很多,何筱排队等了很长时间才轮到自己,结果放上身份证,却硬是刷不出自己的车票信息。何筱又刷了好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身后排队的众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何筱只好去购票窗口,排了四十多分钟的长队,被工作人员告知:没有任何购票信息。

    何筱焦急地说:“不可能的,是不是你们内部系统出问题了”

    工作人员没有回话,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让开,免得影响下一位购票。何筱提着行李,快步走出购票大厅,给老何打电话。

    老何在电话那头也着急:“不可能啊,我再给那人打电话问问。”

    他是托一个自称在b市铁路局工作的人买的票,之前那人在他店里买过几次零件,这就算认识了。老何急急忙忙地拨过去电话,结果被告对方已关机。再打,还是关机。老何气得差点儿摔了手机,电话这头的何筱听到消息脑子也一下子懵了。

    好不容易请到了假,没想到临了竟然出了这种事。她听着电话那头母亲责怪老何办事不利,不中用的话,无力的挂掉了电话。

    这下可怎么办呢

    何筱以手扶额,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回家,回去了再想办法。她弯腰提起行李,正准备走,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似是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倏地转身,看清楚那人之后,愣了下,竟有种鼻尖微酸的感觉。

    程勉,是他

    程勉快步越过人群向她走来,脸上的惊喜之色在看清她苍白的脸色后转变成了担忧:“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你要去哪儿”

    “我”何筱握紧手里的身份证,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被人骗了这回事。

    程勉笑了笑,“走吧,趁我还有点时间,送你进站。”说着就要伸手接过她的行李。

    何筱连忙往后躲了躲:“不、不用了”

    程勉微怔,松了手,看着她,神色有些疑惑。何筱怕他有所误会,只得颓丧地低头解释:“我今天是打算要出门,不过没买到火车票,所以走不了。”

    “你要去哪儿”程勉紧着问。

    “回老家。”

    程勉听闻,沉吟片刻,说:“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何筱看着他走到一旁,掏出手机给谁打电话。不过一分钟,他就挂了电话回来,不由分说地提起了她的行李:“走吧。”

    何筱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去哪儿”

    “你不是要回老家有趟车经过你们那儿,我帮你联系了一张票。不过车是绿皮的,有些慢。”

    何筱听了,第一个反应是问:“你怎么知道我老家”

    她的老家是在北方某城市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虽然部队都有档案记载,但母亲随军的时候甚少跟人提起,大部分人只知道他们家在哪个省,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程勉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压了压帽檐,对她说:“走吧,再晚就赶不上车了。”

    何筱脑子乱乱地跟着他就走了,他们饶了一个大圈,经过一个行人相对稀少的地下通道,来到了月台。看到不远处等着的一辆列车,和车上坐得满满当当的士兵,何筱惊住了。

    原来程勉口中的那辆车,就是送他们去东北拉练的军列。

    震惊过后,何筱拦住程勉,侧低着头对他说:“这是军列,我怎么能坐”

    “不碍事。”程勉看着她,黑亮的眼睛带着一层薄薄的暖意,“我已经跟我们首长打好招呼了。首长说没有问题。”

    话都说到这份上,何筱再拒绝可不就是矫情了。更何况,她也没得选了。抬眼觑了下坐在窗户边上,时不时往他们这儿看上几眼的战士们,脸有些燥热。

    “走吧。”她低声对程勉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车。

    整辆军列载了不到一个团的兵力,每个车厢的人都不少,但看起来并不拥挤。何筱一出现在车厢口,就瞬间吸引了在座每个人的注意力。

    程勉站在最前头,正准备要向他们介绍何筱,一个人站起来。他清了清嗓子,引来了大家的注目后,大手一挥,说:“同志们,我起个头啊,大家都跟上。来,一二三”

    战士们都心领神会,嘻嘻笑着齐喊一声:“嫂子好”

    何筱顿时窘得不行。

    程勉被气笑了,稳了稳,低声呵斥道:“江海阳你少给我发动群众,坐下”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们连长心情很好,于是这句“言不由衷”的话引来嘘声一片。而专管思想教育的徐书记乐得在一旁看热闹,等大家都闹完了,才象征性地抬起手压了压:“行了,乐一乐就够了,别把动静整太大。”

    看着这一切,何筱只得在心里暗暗叹口气。她这一路,是注定不会寂寞了。

    点算完人数,军列正式出发了。

    战士们精神头都很足,一路拉歌拉得欢快。何筱跟连队两大领导坐在最后面,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喝水。”

    一个保温杯放到了她的面前,何筱侧头看了看程勉,拧开杯子喝了几口。程勉看在眼里,嘴角止不住地弯了。

    坐在两人对面的徐沂是难得看程连长发傻,他在心里笑了笑,对何筱说:“是不是觉得车厢里挺吵这帮战士都是十九二十的年龄,正能闹。”

    “没关系,我觉得挺好。”

    程勉适时地向何筱介绍:“这是我们连指导员,我们支部书记,徐沂同志。”顿了顿又加了句,“我的好搭档。”

    中国人民解放军实行的是军政双首长制,反映在连一级就是设立连长和指导员两个干部。具体怎么分配全靠上面包办,运气好点儿能相处融洽,那所有工作都好做,反之,就容易出问题。程勉和徐沂就属于前者,两人履历表都差不多,一样的年龄,一样的资历,性格刚中带柔,搭档两年嫌少闹过矛盾。

    徐沂笑着伸出手:“久仰了。”

    何筱也微笑:“我也听恬恬提起过你。”

    褚恬想起那个姑娘,徐沂有些头疼:“上次她来部队,我确实没有招待好。”

    “她是不记仇的,不过”停了停,何筱说,“我还没见过她对谁这么上心。”

    徐沂笑了笑,温和中带有些许无奈。

    一直没吭声的程勉挑了挑眉:“得了,见好就收吧。”

    何筱一怔。内心,竟莫名有种愧疚感

    错觉,一定是错觉。

    不知何时,车厢里的拉歌声停了。战士们三三两两凑到一块儿,或是闲谈,或是闭上眼睛养精蓄锐。依照军列的速度,从b市出发到东北大概需要四十个小时。这也是战士们最后的闲散时间了,一旦到了东北,紧张、刺激的拉练就要开始了。

    何筱这一路都备受照顾,军列并不开伙做饭,所有人吃的都是部队配发的。有的自己另外带了一些,秉着“照顾家属”的原则,全部给何筱了。何筱看着堆了一桌子的战士们的“心意”,哭笑不得地感动着。自己留了一些,剩下的分了下去。

    程勉站在一旁,微微失笑,在心里嘀咕:“这帮孬兵,瞎殷勤。”

    江海阳在一旁凑热闹:“嫂子,东西不能白吃,要不,您给我们来一首”

    何筱傻眼了,她五音不全来着。程勉当然也知道,而且他护短,一脚把江海阳踹了回去:“我给你来一首怎么样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又是一团哄笑。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徐沂抱着大衣找了个三人座补眠去了。按照规定,他跟程勉得轮流值班。程勉前半夜,他负责后半夜。因是向北走,车厢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了。上面规定,列车不供暖,战士们皮糙肉厚又血气方刚,自然不怕冻。何筱也不是娇气的人,可入了夜,温度骤降,她渐渐有些顶不住了。

    “冷”

    一个宽厚温暖的手掌突然覆在了她的手上,何筱心头蓦地一跳,而后摇摇头:“不,不冷。”

    “手都凉成这样了还不冷”程勉起身从包里取出了作训大衣,让何筱套上。何筱犹豫了下,接了过来。

    一米八几的人穿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格外显大。何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缩里头,低头看看自己,不禁笑了出来。程勉正帮她扣下面的扣子,一抬头,四目相对,何筱眼中盈盈的笑意尚未褪去,温暖而明亮。

    一瞬间,两人都停在了那里,仿佛时间凝滞。直到一辆列车忽的从窗外驶过,何筱才似是被惊醒一般,飞快地移开了视线。程勉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他看了看自己半张的手,摇头轻笑。

    “笑笑,你知道我想起什么了吗”

    何筱正心跳微快地盯着窗外,某人已坐回了原位,声线平稳地问道。

    “什么”

    “我想起来有一年你放寒假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老大院的事了。”程勉侧过头,目光越过何筱,落入窗外寂静的黑夜。“那时候也像现在这么冷,还下着大雪,也是这样一辆绿皮车。”他说着,笑了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她当然,不会忘。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老大院要被拆的消息,好几天晚上都没睡好觉,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去再看一眼,因为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找老何肯定不行,那时候老何正带着自己的兵在山沟子里忙着发射导弹。田女士觉得她一定是没睡醒,也不搭理她。于是何筱只好找程勉,那时候,他们已经成为朋友了。

    程勉那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成功地把父亲程建明的军官证摸了出来,到火车站军人窗口买了开往老大院所在城市的火车票。趁着两家大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两人简单收拾了行李就直奔火车站。

    两人就像是脱了笼子的鸟儿,一路上都欢快兴奋极了。聊了一夜的天,将近凌晨的时候才睡着。结果乐极生悲了,等何筱睡醒,发现自己发烧了。

    体温直冲四十度,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程勉当时也有些慌张,下了车就抱着她去了就近的医院,打了好几瓶点滴,才将体温降了下来。

    何筱记得,自己当时难受的哭了,而他就一直抱着她,在她模模糊糊神志不清的时候低声笨拙地哄着她。她就那样慢慢地睡着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看见了老何和程建明。去老大院的事就这样灰溜溜地作罢了,两人都觉得丢人,以后谁也没再提过。

    “我一直没有问你,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去的老大院”程勉问道。

    “我给我爸妈留了张字条,怕他们担心。”想起那时,何筱不由得多问了一句,“我也忘了问你,回去之后挨训了吗”

    程勉不大自然地扒了扒头发:“训了。”程建明以为是他把何筱拐跑的,罚站一晚上的军姿。

    何筱有些愕然:“你怎么不告诉程伯伯是我让你陪我去的”

    “那罪名可就更严重了。”他说,“程副司令员从小训导,做男人,得有担当。”

    何筱几乎都有些感动了。可是小时候见惯了太多程建明训他的样子,想象着他们爷两儿谁也不服谁的场面,又有些想笑。

    “笑笑。”他突然叫了她的小名,又握住了她的手。何筱下意识地想抽回来,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五指收拢在他的掌中。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交缠的双手上,他低声说,“看在从小到大我也为你挨过的打的份上,你能不能,原谅我”

    作者有话要说:

    原不原谅捏

    、14、

    何筱一怔,使劲把手抽了出来,把头转向一侧。

    程勉看着空空的掌心,有些颓然。

    一时间,整个车厢都寂静异常。

    列车在这种寂静中缓缓驶过一个小站,没有停留,隐约只可见一个穿着大衣的士兵在向这辆军列敬礼。只有路灯落在他身上,被一地茫茫的白雪映衬地格外澄亮。

    看着那个身影,何筱感觉像是有人在她心尖上扎了下一样,瑟缩着一疼。

    “程勉。”她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小时候你犯错,程伯伯罚你站军姿后,总对你说的那句是什么”

    程勉愣了愣,猛地抬起了头。惊喜的视线与何筱的相遇,她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撇过头去。

    以观后效。

    她对他说以观后效

    程勉使劲握了握放在膝头的双手,压了又压,还是起身离开了座位。

    何筱正不解着,不远处卫生间里传来了捶门声,压抑却又充满了激动。何筱脸颊有些燥热。

    忽然又听到咚的一声响,何筱急忙探头一看,发现程勉正侧对着她,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瞪着卫生间的门。

    很明显是兴奋过度,磕到脑袋了。

    何筱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何筱的老家,在这个北方小城一个偏北的县城。

    前两天下了场大雪,下了火车之后大伯开车来接她,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回到家。

    何筱提着行李下了车,此时不过刚刚七点,天蒙蒙亮着。她站在原地,打量着眼前几乎有七、八年未见的院子,一时间,有些恍惚。

    “好几年没来,快认不出了吧”大伯在她一侧感慨道。

    何筱笑了笑,点了点头。

    老何转业之后,他们确实回了老家,不过那是母亲的老家,与这座小城有两百多公里的距离。即便如此,她们也从未回来过。再后来,老何去b市做生意,他们一家搬到那里,回来的机会更少了。

    何筱转过头,跟着大伯走近了院子。

    奶奶是前天出的院,这几天正躺在床上静养。

    怕打扰奶奶休息,经过她屋前的时候何筱特意放轻了脚步声,然而没走几步,就听见奶奶敲着窗户问:“是笑笑回来了吗是笑笑吗”言语间颇为急切。

    何筱与大伯对视一眼,推开了奶奶的屋门。

    老人家正半起着坐在床上,见何筱进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何筱连忙扶住了她,奶奶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全身颤巍巍的。

    何筱怕冻着她,扶着她让她躺回了床上:“是的奶奶,我是笑笑,我回来了。”

    老人家一直抓着她不放,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不一会儿,竟拉着何筱的双手开始呜呜地低泣:“奶奶对不住你啊,笑笑,奶奶对不住你。”

    何筱一愣,赶紧安抚她:“您别这么说奶奶,是我不孝”

    她这边手忙脚乱着,大伯在那头苦笑着解释:“老太太这段时间都是这样,提起你来,就老是哭着说对不住,怎么劝都不行。”

    何筱听了,再看看呜咽着的奶奶,顿时有些难受。

    劝了好久才将老人家劝住。

    何筱微微有些倦,原本准备哄老人家睡下之后去跟大伯吃个早饭的,却不想就躺在奶奶的一侧睡着了。再醒来,天已大亮。

    身旁的奶奶早就起来了,还把她盖的被子全搭在了她的身上。何筱摇头笑了笑,翻出手机来看时间。

    屏幕显示有两条未读短信,点开来看,都是程勉发的。

    再嘱咐你一遍,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

    我们已经到东北了,就在山脚下。

    看时间,最后一条是二十分钟前发的。何筱想了想,还是给他回复了一条:注意保暖,注意安全。

    短短八个字,差不多用了两分钟才发到程勉的手机上。

    程连长反复看了两遍,想拨个电话过去,结果一看,手机的信号格空了。电话怎么打也打不出去。

    程勉低声咒了句靠:“信号怎么这么差”

    一旁正在协助战士们扎营的江海阳提醒他:“连长,咱们这是在山里。”

    程勉不死心地把手机举到头顶晃了晃。

    徐书记站在他身后,也警告他:“见好就收啊,能收到短信就不错了。”

    江排长听了不禁揶揄道:“指导员,体谅体谅咱们连长,人老人家据说七年没谈过恋爱,今年再不嫁出去,那都快赶上抗战了。”

    战士们一片哄</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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