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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全集网 -> 玄幻魔法 -> 大嫡当前正文 五、谈心
- 果然不出几日，舟哥儿恹恹地从老太太处搬了出来，住进了铭微堂旁边的思茗院。www.luanhen.com自家爹也放话说了，今年选到了好先生，舟哥儿便得一日两次地进族学了。
这日吕沉馨却在着手另一件事来。
绿颉馆里乌泱泱站了一屋子人。韩妈单坐在绣墩上，四个丫头菱儿、菖儿、杨枝、苧禾都是二等，还有四个管杂事的小丫头，两个扫洒的粗使婆子皆都按次序站好了垂了手，不知道面前这位小主子要做什么。
吕沉馨喝了一口茶，叫菱儿拿了桌上一个匣子来打开，满满一匣子铜钱。她看了一眼韩妈妈，点点头。韩妈妈便吩咐道“你们四个小的，两位扫地的婆婆，每人多发三个月月例，拿到家去或是自己添补都由得你们，只不许赌钱，或者把钱乱花了。今后院里一应安排的事，都勤勉上心些。”
六个人脸上皆是藏不住的喜色，跪下来磕头，满口无不应的。吕沉馨叫她们领了东西自下去分，韩妈妈转而看向屋子里的人说道。
“如今姐儿大些了，前几日往老爷那儿去，倒受教了一回。太太虽是去了，姑娘该立起来的仍得立起来。”吕沉馨见韩妈妈不住的说，心想借自家爹这个由头果真也还说得过去“老爷嘱咐了大家几件事，我得了小姐的首肯，便把老爷的话一条一条告诉大家。”
“头一件，许姨娘扶正了之后，大家行事需得明白自己的身份。咱们占理的地方，若人识趣，让一两分无妨；若那些爱作耗的，照理去办，该怎么便怎么；其实说句玩话，咱们姐儿是老爷的掌中珠，再没有欺到咱们头上给咱们脸子看的，只咱们不昧了良心欺了别人。”
“第二件，底子平和了，有些什么性子往咱们院子里玩玩闹闹不妨事。大家在一处总是和乐的强。只是大事上断不能错，实在要多留几分心来。该松快便松快了去，只不准乔张做致，小性子耍个没完，于你们往后也是没半点好处的。事事都该有个分寸。”
“最后一件，此后咱们院子必得万事商量着来。最好是有话直说了掰扯开，省下中间多少疙瘩。”
韩妈妈一气说完，便向吕沉馨点点头。吕沉馨缓了缓，道“往后还不知有多少眼睛要照咱们的样子，我虽然年纪小，但毕竟是吕家嫡女，不能叫人小看了。我在这里并不给四位姐姐银钱，而是给四位姐姐一个承诺我会找合适的时机向父亲请求，今后四位姐姐的婚嫁，尊重姐姐们的意思。如果是不想嫁的人，姐姐们可以选择不嫁。”
四人皆是面露惊喜，磕头道“多谢姑娘，往后姑娘只要吩咐，我们万死不辞。”吕沉馨知道，作为婢子，劳累辛苦都可以忍受；最怕是嫁娶之时身不由己，嫁错了人，将来毁了一生幸福。
讲完了，各人接了各人活计去，韩妈很是赞叹“姐儿可有嫡女的样子了。”
吕沉馨这才吐了口气，有点困顿起来。
到的大厦将颓之时，才晓得这些个朱门规矩，等级做派都是无用。吕沉馨若不是重活一遭，断断想不明白这些道理。铡刀口下可还管你是王公侯爵还是庶民草狗？深牢大狱里头，命叫捏在猪狗不如的东西手里，为着多喘几口气也还不得做小伏低？过往再体面的主子，落难了也得不着忠仆口里抠出一口稀粥来，别人自个儿也得活；当时叫赏叫的震天响，洋洋得意，落后遇到心胸窄毒，为了不防头小事耿耿于怀的污糟东西，受的磋磨不还是一件件报在自己身上？
人心呐，吕沉馨涌上一股悲凉，暖时如春阳，冷时胜寒冰。但眼见着重活一世，光叹息也是无益，吕沉馨眼见着吕家现今还未露出些大的颓势，先安心定了内宅，治的铁桶一般，再步步往外推。上下齐了心，滔天大祸砸下来，或者还有别的生路。
该叫韩妈妈去好好探一探未来主母的事了。吕沉馨渐渐地觉着眼皮沉重起来，心里摇头，才料理了几件小事呢，这副身子，要好好锻炼锻炼了。
又过了几日，快到重阳了。
韩妈妈过来回话时，菱儿刚给吕沉馨梳妆好。吕沉馨近来做了些新鲜玩意儿，拿新开的桂花烘了，放进模子内熬融的白松香里头，等松香凝了，就是晶莹剔透的一块；配几颗珍珠串了，比平常的珠花有意思，院里的丫头们个个都喜欢。
“姐儿，已打听过了。许姨娘原是退了亲的。”菱儿出去端汤，韩妈妈看似给吕沉馨梳整，其实悄悄附在她耳边说着。
吕沉馨手上不停，正把珠花串儿各分在几个盒子里，叫郑妈妈帮着挑拣，耳朵却一字不漏把话听进去“许姨娘在家行二，她前头也是个姨娘养的姐姐。许老爷过世前她那一门亲却叫她那个姐姐顶了去。那家人是个举子，还未曾出仕，姓王。”
王均檀！吕沉馨脑海中跳出的第一个名字。她太阳穴突突地跳，王均檀，王均檀，吕家大罪头一条便是王均檀首告吕沉舟逼奸害命，吕沉舟先拘起来下了狱，她被带出去发卖时，远远碰了一眼，吕沉舟双腿已是断了，露着膝盖上见骨的伤，流着脓水。她不敢哭，但眼泪就是拼命地掉。吕沉舟被人架着，昏昏沉沉瞧了她一眼，突然嘶叫起来“我没杀人！我没做过！”话只两句早被人踩在脚底。吕沉馨咬破了嘴唇不敢哭，被人拖着走了。
那是她见吕沉舟的最后一面。
吕沉舟真的没有杀人，她听到那些人酒足饭饱后得意洋洋地炫耀着是如何蒙骗吕家白痴的大少爷。她想起吕沉舟最后的眼神。
她的哥哥还有救。这一次，她要让一切不一样。
“馨姑娘？”吕沉馨听得郑妈在唤她，赶紧抬手正了正头上的珠花，将心底那惊骇掩了过去“此事妈妈还需细水长流地打听。不过说起来这时日真快，才过中秋，再过几日又是重阳。祖母一定是要开重阳宴的，今天要早些过去。”
带了郑妈妈，菱儿、杨枝，吕沉馨往吕老太太住的荣寿堂。吕老太太惯喜好热闹，连带住的地方也改了个花团锦簇的名字。绿颉馆离荣寿堂不算远，但中间隔着一个闲嘉湖。湖中养着千百鲤鱼，到夏日荷叶亭亭如盖，只是现在败落了不少。吕沉馨走到湖心亭，槅子关着，却还是能听到里头传来隐隐的低泣“我从来没见娘这样没脸。”
“咱们先走吧，姑娘，这里若叫人看到了，白白又是一场笑话呢！”
“你叫我自己静一静吧！”
吕沉馨便故意大声说“杨枝，那个盒子里是留给大姐姐二姐姐的珠串，你可没拿错吧？”
杨枝看一眼湖心亭，也应道“姑娘特地做的，我还认不出吗？咿？好好的，这亭子怎么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