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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高夫人撞墙毙命 小狗儿苟活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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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到了一座破庙前,玉婷道:“前面不远就到家了。”花鱼儿松了口气道:“总算到家了。”玉婷道:“这一路上多亏你照顾,谢谢你!”花鱼儿道:“咱俩谁跟谁啊!”

    玉婷远远看见两株柳树下,一片残垣断壁。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家——偌大的一座庄园已经化为乌有了。那么,她的家人孩儿又如何了?难道也……她不敢再往下想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心灰意冷,对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可留恋了。

    “怎么会这样!这帮挨千刀的!”花鱼儿劝慰道,“婷姐,你一定要想开!”王玉婷直摇头。

    这时,有一人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跪在玉婷脚下,泣道:“夫人,我可把你盼回来了!”玉婷一看,这人正是管家王福,及问道:“我孩儿可安在?”王福忙道:“安在,安在!”玉婷闻听心下稍慰,又问道:“现在何处?”

    “请夫人跟小的来。”王福起身道,“庄园被烧,无处栖身,只得暂居破庙,只等堂主、堂主夫人回来做主。夫人,怎不见堂主?”

    玉婷泣道:“堂主已经遭了毒手!”王福听了嚎啕大哭,跪地而拜,道:“堂主啊……”玉婷泣道:“人死不能复生,王管家不要太伤悲了。”王福道:“堂主对小的恩重如山,亲如兄弟,不想堂主竟遭人毒手,撒手人寰,今闻噩耗,犹如五雷轰顶,身心俱碎啊!”言毕又伏地哭泣。

    花鱼儿道:“就知道哭,小公子要紧啊!”

    “对对……小公子要紧!”王福恍然,爬起身,抹把眼泪道,“小的糊涂了,差点误了大事,夫人快随小的来。”

    进了一间破庙,只见一个少妇抱着一个婴儿正哄着,那婴儿啼哭不止。王福呵斥道:“你是怎么带孩子的,怎哭得这样凶!”少妇道:“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王福禀夫人道:“她是我从村子里雇来的奶妈。”玉婷走上前,接过婴儿。说来奇怪,那婴儿一到母亲手,顿时破涕为笑了。粉嫩嫩的笑脸甚是可爱。王福问道:“夫人,您有何打算?”玉婷道:“为今之计只得投奔亲戚了。”王福道:“小的愿跟随夫人左右,万莫嫌弃。”

    玉婷颔首。

    这时,只听庙外有人道:“总算把人等来了。”花鱼儿道:“我出去看看。”玉婷道:“妹妹多加小心。”花鱼儿道:“姐姐放心就是。”

    来到庙外,见一棵大槐树下站着两个老者,一个身着黑袍,一个身着白袍,皆是相貌丑恶。在他们两侧各站着四名执刀黑衣人。

    花鱼儿道:“你们是什么人?是敌,是友?”黑袍老者道:“这里没有你的事,闪到一边去!让王夫人出来搭话!”花鱼儿拍拍胸脯道:“我姐姐说了,有什么话跟我说就行了。”白袍老者道:“只怕你做不了主!”花鱼儿道:“我怎么做不了主?你们尽管说就是。”白袍老者道:“我们想要玄铁令牌,你能做主给我们么?”花鱼儿道:“当然能。”黑袍老者道:“那你拿出来吧。”花鱼儿从身上摸出一个铜钱,扔过去道:“这就是玄铁令牌。”白袍老者怒道:“你这丫头胆敢戏弄我们二老!这分明是一个铜钱,哪里是什么玄铁令牌,你不想活了!”花鱼儿道:“我所知的玄铁令牌就是这个铜钱,你们想要就要,不想要,我也没办法。”黑袍老者怒道:“让王夫人出来!”花鱼儿道:“我姐姐没工夫搭理你们。”

    黑袍老者高声道:“王夫人还不出来,难道逼我们杀进去!”话落,王玉婷大步走出破庙,对花鱼儿道:“小花儿,你先进去。”花鱼儿道:“姐姐一定要保重!”

    王玉婷颔首。

    黑袍老者道:“王夫人,只要你交出玄铁令牌,我们二老绝不为难你们母子,倘若说半个不字,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玉婷道:“今日,我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玄铁令牌你们也休想得到!”黑袍老者怒道:“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玉婷冷笑一声道:“我死之后,玄铁令牌再无线索,你们永远都别想得到!”话毕转身一个猛冲,头撞在庙墙上,登时毙命。

    花鱼儿抱着婴儿从庙里走出,怒斥道:“你们两个饭桶连个妇人都看不住,这下好了,玄铁令牌再休想得到!”黑袍老者叹道:“没想到这妇人如此刚烈,一言不合,便寻了短见。”白袍老者道:“这个婴孩怎么处置?我看一刀宰了算了,斩草除根!”花鱼儿道:“师父说这个孩子长大后能救我一命,让我好生照顾。”白袍老者讥讽道:“清方道长本事真高,二十年后的事都能算出来。”花鱼儿道:“此乃师父亲口所言。也许师父早有算计,我看就留他一条小命。”白袍老者颔首。

    花鱼儿道:“我带着这个孩子实在累赘,不如你们代我收养吧。夫人将这个孩子托付于我,我总该给他找个像样的师父。”黑袍老者道:“万不可传他武艺,将来知道身世还不来寻仇,岂非养虎为患?”花鱼儿道:“你们不传他武艺,他将来如何能救我!我命令你们传他武艺,否则将你们的狗头砍了。”二老听闻吓得一颤,只得齐声道:“谨遵郡主圣命。”

    原来这花鱼儿乃是当今宁王的七女儿永睿郡主。花鱼儿是清方道长给她起的别名。她奉父王之命追查玄铁令牌的下落。

    王福躬身道:“小的……”

    永睿郡主道:“夫人真是瞎了眼,竟养了你这个狗奴才!你这种人本郡主可不敢留,你就跟着他们吧。”

    王福苦着脸道:“说好赏小的一官半职,如今……”

    永睿郡主道:“你再多言,立刻砍了你的狗头!”

    王福闻听立刻便不敢再做声了。

    黑袍老者接过婴儿,道:“你这个小东西以后就好好跟着师父,师父绝不会亏待你哩。”

    永睿郡主道:“小心照料,我走了。”

    白袍老者道:“你们几个保护郡主,路上若出半点差错,唯你们弑问。”

    八名黑衣人齐声道:“尊左门主令。”

    郡主离去,白袍老者道:“先给这小东西取个名字,叫什么好。”

    黑袍老者道:“这个小东西溅如狗屎,就叫他狗儿得了。”白袍老者道:“狗儿,好名字!高天奏一世英雄,绝不会想到他的儿子竟取了个如此溅名。假如泉下有知岂不气死!”黑袍老者笑道:“就要气死他!狗儿,好名字!”

    十年后。隆冬。

    “狗儿站直了!这可是双蛇派顾家堡的大门。狗是看门的,你在这门口站着最合适不过!”

    顾家堡大门口前,几个白衣青年嬉皮笑脸地围着一个黑衣小孩儿。其中一个胖子囔囔道。

    那个名叫狗儿的小孩儿十来岁光景,面黄肌瘦,此刻一脸地不忿。

    狗儿道:“凭什么又让我站这,而你们不?”胖子道:“这是师父交代的,你不好好站着,就不给你饭吃。”狗儿道:“师父为什么老让我一个人站着?”胖子道:“因为你叫狗儿。狗儿就是狗,狗就是看门的。”狗儿道:“我不要叫狗儿,我要改名字。”

    胖子道:“狗儿是你爹娘取的,取了一辈子都不能改!”狗儿道:“我找师父,师父一定会给我改。”

    “师父来了——”

    几个白衣青年一哄而散。

    “师父,我想改名字,不叫狗儿,狗儿这个名字难听死了。”

    白袍老者道:“这就是你的命,你一辈子叫狗儿,一辈子看门护院,一辈子低人一等。现在,去洗衣服,把你师兄的衣服都洗了,洗不完不准吃饭!”

    河水冰凉刺骨。狗儿抱着木盆来到河边。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洗,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搓,一双小手冻得通红。

    洗完衣服,天色已晚,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而厨房里只剩下小半碗凉米饭。

    他的那床被子最破,最单薄,他常常睡到半夜被冻醒,身子蜷成一团。

    不论春夏秋冬,他每天早上都要五更时分起床,先要打扫庭院,然后就到庄子门口站着。早上,他是没有饭吃的,饿着肚子挨到中午,中午饭也只有一个馒头。

    如果有杂活,师父或者管事就会安排他去做,向来做不完是没有饭吃的。

    他的那些师兄师弟每天都要练功的,他只有瞧瞧的份。有时瞧多了,也会遭到师父严厉责罚。

    狗儿一点都不想留在这儿,逃跑过几次,可是不管跑多远,最后都会被抓回来。头几次只是免不了一顿殴打,再往后,饭也不给吃了。

    他最善于上树了,就像一只灵巧的猴子。那些胖师兄每次打他的时候,他就躲在树上。他的那些胖师兄大多不会上树的,看着他在树上干着急没办法。

    他承认偷过东西,肚子饿得不行的时候,就到大师兄房间里偷吃的。水果常常有的,有时还有吃剩的点心。他听人说他这些大师兄的家境都极好,每月都有家人送来银两和吃食。真是富得流油。他也希望有家人来看他,给他送来些银子或吃食,如果那样他会非常开心。不过,从来没有过,听师父说,他是一个孤儿,是师父从死人堆里捡出来的。狗儿的梦想被他师父的一席话瞬间破灭了,心里好难过。

    日子周而复始。狗儿渐渐长大了。十七岁的狗儿像一根黄豆芽儿。衣服破破烂烂的,像个叫花子。

    “狗儿,站了十几年了,还是这个吊样!”胖师兄们一个个不屑。

    狗儿抹一把鼻涕道:“不服你来!”

    “你小子翅膀硬了,小心我告诉师父,不给你饭吃!”胖师兄威胁道。

    “山下有的是野味儿,我才不稀罕!”

    “你小子真翅膀硬了!”胖师兄们不再理睬他,各自散开了。

    “狗儿,今天我们进京城,回来给你带狗食。”王管事走到门口对狗儿戏弄道。

    狗儿道:“你自己留着吧。”王管事道:“真不识抬举!”

    狗儿心道,进京城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想去,随时都能去。王管事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你有本事跟我们一起去。”狗儿默然。王管事笑道:“看你师父不打断你的狗腿!哈哈哈……”

    “去就去!不跟着你,老子自己都能去!”狗儿打定主意一定要去京城瞧瞧。至于他师父怎样责罚他,他才不放在心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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